
在晋中平原的清晨民间资本,只要风掠过老戏台翘起的飞檐,总会捎来一段高亢激越的“梆子腔”。那声音像从黄土地里直接拔出来,带着枣木的硬、汾河的冽,也带着麦粒熟透时自然开裂的甜。它把“王宝钏”十八年寒窑的守望、把“薛平贵”五典坡前翻身归来的豪情,一口气唱进听者的胸口。于是,不论赶集的农人、放学的孩子,还是路过采风的外乡客,都会下意识放慢脚步——他们知道,《大登殿》又要开场了。
《大登殿》是晋剧《红鬃烈马》的最后一折,也是整出戏最热闹、最“解气”的一段:寒窑苦守的王宝钏终于凤冠霞帔,曾经抛绣球选中的乞丐郎已是一朝天子。台上,三呼万岁、百官朝贺;台下,观众跟着板胡与梆子一起击节,仿佛替王宝钏把十八年的委屈一口吐出。那口“气”吐得爽利,晋剧特有的“二音子”翻高八度,像平地起楼,像黄河决堤,情绪被推到浪尖,又稳稳落回“韵白”里,收得干净利落。于是,看戏的人心里就像晒了一场太阳,暖烘烘、亮堂堂。
很多人以为晋剧只是“山西人的高音”,其实它的魅力藏在更细的针脚里。比如旦角迈“云步”,脚跟先着地,再缓缓滚到脚尖,一步三颤,却颤而不乱,像麦浪随风;须生甩“翅子”民间资本,乌纱帽两侧帽翅忽左忽右,能打出“8”字,把人物心里翻江倒海的挣扎全甩在空气里。至于唱腔,更是“字是骨头,腔是肉”,一声“啊——”能拐出五道弯,每道弯都贴着情绪走,多一分则肥,少一分则瘦。老一辈观众说,听晋剧得闭眼,眼睛一闭,人物就活了:王宝钏的忍、代战公主的刚、王允的倔,全从嗓子眼儿里“长”出来,活灵活现站在你面前。
展开剩余52%非遗名录把晋剧收进去,其实收的是一整套“黄土地的表情包”。过去,村里人识字少,历史靠戏台教,做人也靠戏台学。戏里唱“忠孝节义”,唱“善恶有报”,唱“人穷志不短”,台下一茬又一茬的娃,就在锣鼓点里长成了脊梁笔直的后生。如今,短视频把世界切成十五秒的碎片,晋剧反倒成了“慢”的代言。为了让年轻人坐得住,老艺人把《大登殿》剪成“精华版”,二十分钟内让王宝钏“苦尽甘来”;又把胡琴调到标准音A442,方便与电声乐队“混搭”。可不管怎么改,“二音子”一翻,观众还是起鸡皮疙瘩——那是基因里的共振,改不了,也舍不得改。
最有趣的是,当晋剧走出山西,方言不再是障碍。去年在苏州非遗展演,一位江南姑娘看完《大登殿》后追到后台,问能不能教她甩水袖。她说听不懂词,却“看懂了王宝钏眼里的光”。那一刻,语言、地域、时代,全被一声梆子打通。原来,好故事自带翻译,真情自有热流,只要让人看见,就能跨过山海。
若你也想现场体验这份“黄土地的浪漫”,不妨记住三个“小暗号”:其一,提前一刻钟进场,看乐队调弦,老艺人习惯把“二弦”最后一道音留给观众,弦一紧,空气就起了电;其二,别只盯主角,留一只眼给“龙套”,他们一举旗、一转身,都是“子午相”,把舞台切成流动的山水画;其三,散戏后别急着走,等锣鼓息了,去台口看看被汗水浸透的“髯口”——那缕胡须里,锁着演员十分钟的“大喘气”,也锁着晋剧最真的“呼吸”。
戏台有脚民间资本,会走;晋剧有声,会飞。只要还有人愿意在梆子里找故乡、在唱腔里识人心,王宝钏就永远站在五典坡,等你递上一碗热茶,听她唱:“十八年熬得帝王来,不负寒窑旧瓦苔。”那一刻,你我会明白:非遗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,而是土地与人心之间,那条永远不断、也永远炽热的声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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